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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:烈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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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:烈性

此後的一月,白懿便留守在了宋光隆的私莊上,日日為白皓宇診脈煎藥,他沒跟宋光隆提任何的酬勞,只道一句:“請天子為草民撰寫的醫書封面上簽字提名便可。”

很快,他的醫書便在中都的大小醫館裏流傳開來,他“禦賜醫仙”的名號,也徹底響遍了整個大胤。

白皓宇聽他講了關於蕭野在北境之事,“少帥”之名,如今在北境已是家喻戶曉,甚至都傳到了中都皇城。

在大胤天子的角度上來看,北境的統帥軍權,自是由北安王任命的。如今,北安王蕭離三年後,要入贅天家,軍權統帥被蕭衍及早地就授予了旁人,宋光隆就是再不滿意,也不能繞過北安王,直接插手北境的軍務。

白皓宇沒讓白懿飛鴿傳書告訴蕭野,他中毒性命不保的事,他給蕭野飛鴿回信,只說了自己已初步取得宋光隆的信任,一直在中都,為他稱王之路謀劃鋪路,叫他只管安心練兵,建功立威,靜待時機,便好。

興胤帝二年,秋。

白懿已離開中都,為白皓宇天下尋藥去了。

白皓宇這一年來也沒閑著,他專註於科舉考試,早年跟隨董道時,就被董道逼著去國子監學習過一段時間,還令董道驚喜,為參加鄉試,還考了個秀才。

宋光隆見他身體大好,也暗自高興,叫他入朝為官,來朝堂上幫自己一把,白皓宇硬著頭皮,只好答應。

入中都的皇城為官,第一便是世家的門第蔭庇,他無;第二是靠著地方的政績或朝中人脈,從基層一步步提拔上來,他無;最後便是唯一的辦法,去考科舉。

考試,又是考試,他從小考到大,都還沒個夠,如今穿越到了大胤,卻又要考。

好歹是董道弟子,不能辱沒了恩師的威名,之前他假裝白懿的弟子,就很心虛,如今,差一個月就是“秋闈”了,他更是緊張地夜不能寐。

只有通過了今年的秋闈,中了舉,才算是有了當官最基本的資格。

範進五十四歲才中舉,六七十歲才登科及第的人,也大有人在。科舉比高考更難,三年才一考,今年中不了,就得排到三年以後,那個時候,說不定,自己已經不在了。

朝中無人,自己必須入朝為官,才能借機拉攏各個達官顯貴,為遠在北境的蕭野出兵東州創造朝中輿論的支持,繼而跟東境四個州的世家大族搭上話,為收覆東州創造最好的外部支持。

再有,自己也不能老靠著董道弟子的名聲來造勢,打鐵,還需自身硬。

鄉試,會試,殿試,層層選拔,才終得那一點點的官職名聲;而那些靠著祖宗蔭庇的世家門閥們,通過自己的出身,走後門就能入朝為官。

終於知道那些寒門學子有多麽得渴盼了,邢林臺望著自己的眼神,重達千斤。

白皓宇倚門望月,真真嘆道,董道的神話,不可覆制。如今,便更是愈加艱難了。

宋光隆不動聲色,悄然進門,一大氅隨白皓宇的肩頸而上,披在了他單薄的後背上。

白皓宇驚覺轉身,見宋光隆便要跪拜行禮,卻被宋光隆拽臂一拉,擁入懷中。

這不是宋光隆第一次擁抱白皓宇,卻是白皓宇第一次感到的心緒難平。

宋光隆在自己的床榻邊,怒殺“庸醫”,又衣不解帶,精心照顧著他喝水服藥,一介布衣,能得一朝天子這般的傾心相待,他,何德何能!

每每想到自己利用宋光隆,是在為蕭野稱王登霸的道路上鋪路時,他便一次次的心緒難平,心頭難安。

當初還在擔心洛星晨會護擋在太子的身前,而今,他自己卻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麽了……

白皓宇想掙紮著試圖推開宋光隆,好讓自己越陷越深的心給收回來,他一動,宋光隆卻把他給抱得越緊了。

“別動……”宋光隆霸道得抱著他,雙手在他的腰背上摩挲著,白皓宇身體一緊,大感不妙,在宋光隆的耳畔,輕道一聲:“陛下。”

宋光隆擁他入懷,鼻尖上略過白皓宇脖頸肩淡雅的香氣,癡癡入迷,漸漸入醉。

宋光隆溫熱的氣息肆意地流淌在白皓宇白皙透亮的脖頸上,久違的情欲再次被人勾起,令他面頰微微發燙,下一秒,便要淪陷了。

這個錯誤,白皓宇不能越陷越深,亦如對蕭野那樣,必要時,定要斬斷情絲,長痛,不如短痛。

白皓宇隨即一手推開宋光隆,另一手,便摸出了宋光隆的所攜佩劍,自己舉劍,架在自己的脖頸之上。

宋光隆大驚,微微嘆道:“你,就算是死,也絕不侍我?”

這是宋光隆第一次在白皓宇的面前,自稱為“我”,而不是“朕”。

“陛下待皓宇情真意切,皓宇就是萬死,也難回報陛下的深情厚誼。但皓宇也是個有情感,有尊嚴的人,皓宇的身,和心,陛下今晚只能擇其一,陛下今晚若是侮辱輕賤了皓宇,皓宇必,血濺當場,絕不貪生;若陛下對皓宇真的是以真心相待的,就別再逼迫皓宇來做這種事情,皓宇今後必竭盡所能,助力陛下,以報皇恩。”

宋光隆緊握雙拳,滿眼通紅,這個男人,是他無論用什麽辦法都得不到的,他是天子,一切的人和物,他只要動動尊口,便會有人雙手奉上,就是他視為珍寶,想要獨占的白皓宇,就是死,也不能從了他的意。

宋光隆不死心,他輕聲微嘆,問道:“先生可否給我個理由?”

白皓宇目不流轉,真心說道:“陛下,若您能為皓宇放棄大胤江山,皓宇,也願放棄一切,與陛下攜手,共走天涯。”

“放肆,朕是天子,豈能棄大胤的江山於不顧?”宋光隆氣狠了,離了帝位,他將一無所有,大胤的先祖皇帝,豈不要爬出棺材蓋來將他咒罵為不孝子孫?

白皓宇終於逼著宋光隆對他翻了臉,他們註定,此世,做不了情人,只能相對為敵的。

白皓宇心道:宋光隆,此世,我只能對你道一聲抱歉了。若有來世,我白皓宇再與你,續今生之憾。

白皓宇低眉淺笑,道:“陛下,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,肩上擔著江山社稷,心裏裝著天下黎民。而皓宇,一介布衣,三千弱水中的一瓢而已,皓宇想要的,從來都不是這秀美的江山,只為一人心,白首不相離爾。您就,放過皓宇,也放過您自己吧。”

宋光隆第一次覺得這帝王之身對他來說是個枷鎖,將他牢牢禁錮在這中都,連他自己最心愛的人,都得不到。

他是帝王,為了平衡各方勢力,將來還會娶納萬千的後宮嬪妃,不管是自己願不願意的。甚至為了國祚延綿,他還得和別人生子,這對白皓宇來說,一人心,白首不相離,是他根本就做不到的事。

這是帝王的榮耀,也是帝王的無奈。

話已挑明說開,白皓宇將劍緩慢下移,他立刻雙膝跪地,將那帝王長劍雙手奉於宋光隆的眼前,宋光隆接過長劍,劍入劍鞘,敗興而歸。

白皓宇終於倒坐在地上,捂著自己顫動的胸口,長舒了一口氣。

守在門外的洛星晨目睹了這一切,頓生感慨,他的親弟,沒有白皓宇這份果決的烈性,只能任人欺淩,被人輕易地踐踏。

一月後。

朝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。

八月秋闈,寒門學子的三年等待,終於迎來了今朝鄉試的時刻,白皓宇背上書簍,隨萬千的考生奔赴考場。

中都貢院,是大胤科舉鄉試、會試的考場,光是考試的號舍就有兩萬多間。中都貢院裏的“望遠樓”是考場中高度最高的建築,用於監考官的巡視。望遠樓外表以燕琢墨石碾玉龍錦方心璇子彩畫為主體,下方設有考棚、進士題名碑。

為防作弊,報名入試,先得驗明正身,清查祖上三代,這個,宋光隆早已令人幫白皓宇造好了身份,他之前中的秀才,用的是“董宇”這個名字,現在董道已逝,白皓宇要用他自己的名字站在人前。

進考場時,考生們要被搜身檢查,嚴查夾帶,任何與考試有關的書籍紙條,衣服暗寫字跡等。入考場後,單人一個考掤,杜絕與外界接觸,不得出外,吃喝拉撒均在其內,直至考試結束,方可外出。

白皓宇看著這恢弘的場面,莊嚴浩大,絲毫都不輸給用警車送考生前往考場的高考。

他端坐在考棚裏,閉目養神,只為試卷發下來的那刻。

穿越到古代,又經歷一次全民高考,這酸爽的心境,無人知曉,只能他一人獨自品味。

考試內容為經義、論和策。經義,為解釋經書;論為對實局的評論;策為提出解決時弊的辦法。白皓宇自跟隨董道起,便熟背典籍經書,雖然這都不是他自己願意的。又認認真真地覆習了一年,這一刻,白皓宇對天上的文曲星祈禱,自己決不能名落孫山,給董道丟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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